我沒有機械人的照片,一張也沒有。
機械人雖新奇,但我當時只想著朱鎔基的談話,那一句有新聞價值,那一句無用,完全把機械人抛於腦後。只在衛星傳送時,傳了一分鐘左右的機械人畫面。
「張君,」攝影師渡邊說,「傳完了,這是妳的畫面。」他遞給我8盒錄影帶。渡邊是很老經驗的攝影師,工作了三十多年,成立公司做自由攝影師,常為國際記者拍攝。
我一看那8個盒子便發愁,重要的畫面都已傳了回去,這麼重甸甸的東西,還放在東京家中幹什麼? 「不要了。給你再循環,錄其他東西吧。」我說。
「什麼?」他猶疑了一下,欲言又止,「要是傳送出了問題,妳手上豈非什麼都沒有?還是把重要的畫面留下吧。反正妳付我的酬勞,也包括了這些。」
想想也是,便從8盒中,抽出有朱鎔基的4盒收起,另外4盒覺得沒用,還是推了給他。當時,我只是兼職性質,未知日後會否回香港工作。一想到自己狹小混亂的六叠半小房間,文件書堆如山,不想再收起幾盒未必有用的錄影帶。
一夕無話。幾星期後,又見到渡邊,他突然說:「張君,其實妳應該收起機械人的畫面,不應放棄。」
「為什麼?」我為他重提舊事感到奇怪。
「妳以為誰都能見到機械人?這是第一手原始畫面,多一格畫面就是多一格歷史資料,也是妳公司的資產。朱鎔基談話總有其他人錄下,機械人畫面卻非人人皆有,日後這畫面還能賣錢呢!」
我被他一言驚醒,問道:「錄影帶,你還有嗎?」
「妳堅持不要嘛,洗掉了。」他答。
你知道什麼叫「後悔莫及」嗎? 我那天嘗到了這滋味。以後,我會把資料收起,一星期後還認為不需要,才會洗去。
年青的時候,很快做得到「迅速」,卻要碰了釘子才懂得「慎重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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