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拐杖的下半生

這是85歲的劉樹格。

1943年春，被日軍拉到群馬縣當勞工。工作時，他背著的木頭跌到地下，日本人用斧頭努斬大腿，左腿骨折。

他說:「希望盡快得到賠償。」

可是，今年4月27日，首宗二戰勞工(西松案)終審索償敗訴後，劉老的願望變得渺茫。此案一有判決，同日另外兩宗中國慰安婦索償官司，馬上宣判敗訴。其餘70多宗二戰索償，都可能因這個先例，兵敗如山倒。

到了最後，終審也敗訴，還有希望嗎?

有，我們還有希望。日本不可以單方面解釋聯合聲明，中國政府可以提出自己的解釋。

(圖片:「中国人強制連行の生き証人たち」鈴木賢士著，這是一本好書。照片好，文章也好，可惜沒有中文版)

連索償權也沒有，還有人權嗎?

今天，日本終審法院作了一個判決，令人憤怒。

二戰時被拉到日本做苦工的中國工人，身心受創。他們向當時的西松建設公司索償，經過漫長的法律審理程序，今天到了終審判決，但最後法庭判敗訴，理由是，1972年的中日聯合聲明中，已說明中國放棄向日本索償，包括放棄個人索償權。既然個人無權索償，所以法理上不可追討。

中日聯合聲明中，那一條是這樣寫的: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宣佈：為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，放棄對日本國的戰爭賠償要求。」

我對此感到非常憤怒。 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放棄索償，就等於個人放棄嗎?

二戰勞工做的是苦工，開礦、掘地、發電、建築...危害健康的，有生命危險的工作，戰時日本沒有男人，全上了戰場，就由別國拉壯丁來日本做這些危險工作。所謂壯丁，都是上不了戰場的男性，小至11歲，老至87歲，反正是男人，就拉來工作。

這些工地從北海道至廣島都有，工人有的命喪當地，有終生殘廢，斷手缺腿的甚為普遍。即使終戰回國，已經家破人亡，有的一生只能行乞求存。

戰後，日本多番討論，決定聲明中「放棄賠償要求」等同「放棄所有賠償要求」，並此作為憑證。

日本法庭憑甚麼可以單方面這麼解釋?

這個決定，對其他70多宗正在進行的索償官司，包括慰安婦、軍票、戰後勞工，都造成先例的影響。換言之，其他案件的終審判決，都可能因為「放棄賠償要求」這一句話，全部敗訴。

中國政府裏，有誰敢出來說一說話?

杏壇新丁

認識黃德如多年，很佩服她的毅力。

自從結婚後，一直努力學習中醫，風雨不改。她全職上課多年，還往國內實習。產子後，沒坐滿月子，又回到學校參加考試。

終於，她學成下山，開始正式行醫了。

這是理想的實現，她說:「比結婚還高興!」

診所門外，祝賀鮮花如海，沒見過這樣的奇景。

日本對談‧三

原本不知道誰是弘兼憲史，也未聽過他的「島耕作」漫晝，後來，才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漫畫家。

我自從初中後已不看漫畫，覺得太幼稚，太喜歡談情說愛，沒有意思。這次為了訪問弘兼，不得不借了十來本「島耕作」漫畫，在飛機上惡補。

嘿，想不到這麼好看! 4個多小時的旅程手不釋卷，從第一頁看至最後一頁，內容、結構及畫工都認真細緻，引人入勝，果然名不虛傳!

這個漫畫家，也真是個人物!

他開宗明義說，自己的作品不是小孩子的書，是大人的書，如非與他年紀相若，不一定讀得懂。他也不管讀者喜歡不喜歡，只寫自己有興趣的故事。

他的讀者是誰? 就是與他一樣，關心政治、也關心與社會制度發生衝突的人。難怪新聞部有那麼多潛藏的粉絲，一聽說訪問他，大家紛紛掏出珍藏的漫畫，叫我請他簽名回來。

我最喜歡他的「加治隆介之議」，透過政壇新丁加治隆介的經歷，一針見血地揭露日本政壇各種醜態。你邊享受故事，邊看書中嚴謹的資料，就如讀一本日本政治入門，娛樂與實用兼備。可是這並非他的最愛，他最喜歡描述長者戀愛的「黃昏流星群」。因為不必辛苦地搜集資料，可以完全憑空想像，畫得最輕鬆。

弘兼喜歡黃昏戀，因為他今年已60歲。見到他真人倒嚇了一跳，無論外貌或心境，起碼年青二十年，怎也不像花甲老翁。也許，他所有的喜怒哀樂，都透過漫畫發洩出來。「加治隆介」年青有為，一入政壇迅成為首相。「島耕作」排除萬難，平步青雲，而且身旁美女如雲。現實裏做不到的事，漫畫中全做到，難怪活得那麼快樂，神清氣爽啦。

訪問他時，我替無數「島耕作」粉絲問道:「島耕作將來能否成為社長?」

弘兼說:「當然可以啦。只要我身旁有朋友升為社長，我便有創作對象了!」

大家耐心等一等吧。

日本對談‧二

24小時電視新聞的工作，是速度的比試。

首次見到這位日本二戰老兵，是在電視上。他公開承認日軍對慰安婦的暴行，令安倍晋三所謂「慰安婦並非強逼」的說法不攻自破，不得不改口道歉。

這個勇敢的老人，到底是誰?

在爭分奪秒的新聞部，沒時間慢慢推敲，一開完會，馬上要在茫茫人海中，把他找出來。

接下來的事，發生得很快。

我終於找到老兵金子安次，幾天後出發到日本，往他家中對話。他說出戰爭、戰敗、戰犯的生活，又告訴我中國對戰犯如何寬大處理。經歷了5年戰爭、5年在西伯利亞為戰俘、6年於中國當戰犯的生活，16年後回國，終於大徹大悟，決心終生反戰。

這是很長很長的故事，我會在明報寫一篇文章詳細解釋。

很難忘記這位老兵，晚上，把他的話一句一句配上中文字幕，殘暴處令人恐懼，凄涼處令人心酸。自己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，竟無緣無故地糾纏不清。

他是活著的歷史，在我眼前重現一遍。

更配服他的勇氣，面對罪行，真誠反省。

日本對談‧一

24小時電視新聞，競爭激烈，自從多了競爭對手，互相提防更甚。

所以，上個月我來回日本採訪，一直神神秘秘，只談風花雪月，連同事也不太了解我到底訪問誰。

現在，「日本‧對談」終於全部播出，我也可以鬆一口氣，真的說說自己的感覺。

先回答最多人問的問題，右翼導演在鏡頭前，否認有南京大屠殺，更說日軍全無姦淫擄掠，我到底有何想法?

我的想法是，這人一定不知道我訪問了老兵。

他一邊說，我一邊問，想聽聽有何証據。更小心翼翼，完全不提老兵那方的觀點，以免導演發覺。

結果，導演的所謂証據，就是蔣介石軍隊軍紀不嚴、射殺逃兵，加上共產黨的政治宣傳，令日軍蒙上罪名。

最佳辦法，就是直接把他的說法播出來，讓觀眾來評理。

文山紙海找空間

整理一下上個月拍的照片，赫然看到一張辦公枱自拍照。

太多工作同時進行，那張桌子，堆滿文山紙海，各種各樣的資料擠在一起。一邊剪接己採訪的資料，一邊預備下次出訪，雜亂無章至極。一陣風吹過，必定四散紛飛，再無頭緒。

這就是過去一個月的生活。

有朋友說: 「越艱辛的經驗，越要珍惜。否則，怎有憶苦思甜的樂趣? 」

果然，現在重看，感到完成任務的如釋重負的快樂。

我的戰友

往外國採訪，絕不是好玩的事。

人生路不熟，工作壓力大，不眠不休，日曬雨淋。

還會趕不上時間、被人拒絕、警察清場、交通管制。一天到晚，腦子連睡覺時也想著工作。

這種時候，每個人的脾氣都不好。

好的戰友，會克制自己，互相幫忙，然後偷空拍照留念。

無比壓力之下，看看這些照片，不無快慰。

出外靠朋友‧三

京都老朋友渡邊先生，知道我要來採訪，問我會往何處。

其實我茫無頭緒，反問他何處可以現場直播。

他說:「清水寺好嗎? 我認識朋友，可以幫忙。」

世界遺產兼著名古剎清水寺? 當然好，別開玩笑啦。

結果，他的朋友竟是清水寺主席，當天一早來到，親自開門引路，還在現場維持秩序。

於是，在香火鼎盛的古剎，我們竟能拖電線，開電腦，現場直播。

心中十分感謝。

出外靠朋友‧二

認識伊藤先生十多年。
他是資深國際記者，縱橫日本三十多年，比很多政客更資深。
他悄悄告訴我，銀座其中一條天橋下面，是直播的最佳地點。
還告訴我，溫家寶訪日前幾小時，伊拉克首相剛登機回國。
這次見面，他的大兒子快大學畢業，次子上了高中。
眼看快可以退休了，心中反而不爽。

出外靠朋友‧一

我的朋友小林小姐，知道我要在日本直播新聞，

還要找景色美麗的地標，

馬上開車帶我來此。

深藍夜空，黃燈映照鐵塔，聳立眼前。

晚上喝的咖啡已經消化，

在微雨冷風中，雀躍如孩子。

東京之最

這是東京著名的樓盤，特別之處，就是小得可憐的面積。

你看到的每一個四方體，就是一個住宅單位，大約只有100尺左右，開了門走兩步就到窗戶。

曾在一個新聞節目，看過這座大廈業主的訪問，地點位於都心商業區，方便是方便矣，但實在太小，有的住客竟在此住了16年。

今天路過樓下，即跳下車，拍下這幢特別的大廈。

朋友說，快要清拆改建了，真替裏面的住客高興。

健吾

認識了新朋友健吾，是一位日本通。

他的真正身分，不能透露。

繁忙的日子碰上，大家談談日本的趣聞，喘一口氣，彷似他鄉遇故知。

休息

最近忙得透不過氣，每分每秒，都是死線，壓在心頭。

總要夜裏，一個人的時候，凝看天地，不說話，不忙碌，不想自己的事。

心才有寧靜。

2100李濤開講

從香港人的角度看，台灣很多嘆為觀止的事。

其中一件，就是TVBS記者造假事件。

TVBS是台灣的重要電視台，其言論大膽，資訊節目開風氣之先，TVBS台總經理李濤主持的「2100全民開講」，更是台灣言論先鋒。名嘴李濤罵人不留情，最喜歡罵阿扁。「2100」收視率冠絕台灣，阿扁政府自然很不舒服，一直想令他住嘴。

偏偏TVBS鬧出記者造假，為黑社會大哥傳聲的醜聞。如果說電視台高層沒有縱容、鼓勵，下面的記者這怎敢這麼肆無忌憚? 高層全都推說不知情，很難說得通。

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(NCC)有機可乘，於是發出一個奇怪的決定，要撤換TVBS總經理李濤，又不許他以後繼續主持節目。

我覺得難以理解的是，作為言論領袖的電視台，一邊對阿扁劣政大力評擊，另一邊自己卻搞出造假事件，實在難以保住自己招牌。NCC也不害臊，還沒調查完結，便一口咬定要李濤辭職，再加不可主持「2100」的條件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，難以服眾。

發展至今，李濤承擔責任，辭去總經理職位，但仍任「2100」主持。

這不但是新聞操守問題，捲入了政治、利益、言論平台等因素，藍綠陣營相爭，再加上明年總統大選，恩怨情仇，利益紛爭，說也說不清。你說，不是令人嘆為觀止嗎?

(圖片:TVBS網頁圖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