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October 15, 2015
Wednesday, October 14, 2015
人生的得與失
最近驛馬星動,自從今年五月直至年尾,幾乎每個月都有機會出外旅行,有如做了旅遊專員。
多出門的原因,是家父於四月中去世之後,身邊的親友十分關懷我們,分別安排了各種短途旅行,邀請家母參加,一同出去散心。家母不能獨自出遊,為了陪伴家母,我就要一起同行照顧,所以託她的福,多了很多旅行機會。
看看自己的日曆,每個月總有幾天不在香港,不是與家母同遊,就是和朋友或家人同去。打開手機的照片冊,隔幾個星期就出現一次海外風光,早上有藍天白雲,傍晚看見黃昏日落,遠眺山巒起伏,輕嘗地道美食。短短幾個月,看世界的機會多了,與家母的關係親近了,與家人的聯繫緊密了,與朋友之間的了解也多了。
一邊瀏覽照片,一邊對「得」與「失」有了新的體會。若非家父去世,便不會在日曆中出現這麼多短途旅行。若沒有這些小旅行,不會明白身邊有這麼多天使,展開溫柔而強壯的翅膀庇蔭着我。
「得」的起點,竟然是大大的「失」。
換個角度看,失去了重要的東西,才知道身邊有多少祝福,「失」的結果,帶來意料之外的「得」。喜中有悲,苦裏有樂,循環不息,滋味實在難以形容。
多出門的原因,是家父於四月中去世之後,身邊的親友十分關懷我們,分別安排了各種短途旅行,邀請家母參加,一同出去散心。家母不能獨自出遊,為了陪伴家母,我就要一起同行照顧,所以託她的福,多了很多旅行機會。
看看自己的日曆,每個月總有幾天不在香港,不是與家母同遊,就是和朋友或家人同去。打開手機的照片冊,隔幾個星期就出現一次海外風光,早上有藍天白雲,傍晚看見黃昏日落,遠眺山巒起伏,輕嘗地道美食。短短幾個月,看世界的機會多了,與家母的關係親近了,與家人的聯繫緊密了,與朋友之間的了解也多了。
一邊瀏覽照片,一邊對「得」與「失」有了新的體會。若非家父去世,便不會在日曆中出現這麼多短途旅行。若沒有這些小旅行,不會明白身邊有這麼多天使,展開溫柔而強壯的翅膀庇蔭着我。
「得」的起點,竟然是大大的「失」。
換個角度看,失去了重要的東西,才知道身邊有多少祝福,「失」的結果,帶來意料之外的「得」。喜中有悲,苦裏有樂,循環不息,滋味實在難以形容。
熱開水泡名人領袖
今次遊台灣,買回很多伴手禮送給朋友,最特別的禮物是一盒叫「台灣請泡茶」的茶包,非常「抵死」,愛不釋手,幾乎捨不得送出去。
一盒有五個茶包,每個茶包上附有一張漫畫卡紙,分別畫上孫中山、毛澤東、鄧小平、蔣經國、蔣介石的漫畫人像,俱平伸手臂,像五個小小的人形紙木偶。茶包味道是凍頂烏龍茶,這一盒茶包的名稱更十分幽默,叫做「一袋領袖」。
在一袋領袖中,選出你想用熱開水泡一泡的人,譬如毛澤東,拿出他的茶包,把他雙手架在茶杯邊緣上,把熱開水淋到他下面的凍頂烏龍茶,不一會兒,就泡出一杯風味絕好的凍頂烏龍茶,茶味芳香,茶包設計雖然幽默搞笑,但茶包絕非普通劣質茶葉,好喝又好玩。這一袋領袖,促成了罕有的飲食界「國共合作」,送給傳媒、公關、政治界的朋友,對方一定笑逐顏開。
台灣朋友是這種名人茶包的設計者,若引入香港,現成已有無數政治人物可以改頭換面變成茶包,必定熱爆。
再貼心一些,可以加設「自選人物」茶包,顧客想把熱開水泡誰就泡誰,把快樂建築在小紙人的痛苦身上,那麼以後不必打小人那麼辛苦,每天泡茶,必定減壓。
要槍不要命
美國俄勒崗州槍手殺人,是本年第45宗校園槍擊事件。每當有無辜市民命喪槍下,天怒人怨,總統奧巴馬皆哀悼一番,信誓旦旦,堅稱修改槍械法例。但每次講完,皆無下文,說好的槍械管制仍然無影無蹤。
奧巴馬憤怒地說:「我們是世上唯一的先進國家,每隔幾個月就發生一次如此大規模的槍擊案。」憤怒還憤怒,但老問題是,不論總統叫得有多響亮,也不及全國步槍協會(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)的聲音響亮。該會的會員逾400萬,有人又有錢,又懂得花錢,大灑銀彈政治,游說國會議員捍衞「持槍自衞的權利」,從而保障買賣槍械的龐大經濟收益。總統還總統吶喊,議會卻動也不動。
事實上,每當發生槍擊事件,槍械的銷量便上升,一來用以「自衞」,二來人人搶在政府管制之前入貨。光在六月,有記錄的槍械銷售量就多達153萬枝。而按IBIS World的報告,美國槍械及軍火的收益,高達147億美元!
人命重要還是槍械重要?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。美國每年死於槍擊案的人數,有說逾一萬人,有說逾三萬人,反正遠高於恐怖襲擊的死亡人數。但是與銷售額相比,對不起,答案不是不說自明嗎?民主讓人民選出民主議會,但議會卻要槍不要命。
月入三萬的香港人
網上瘋傳一條短片,描述一位月入三萬元的香港青年,生活是如何艱苦。他原本買靚車、租私樓、付家用孝敬父母。
月賺三萬元,根據政府統計處的調查,在香港每100個人中,已是高踞第75至90位的高收入。關鍵是錢是否花得其所,買「必須」(must have)的東西?還是買「好但不必須」(nice to have)的東西?
其實,不論收入是三萬元還是多少,都要有投資計劃,最基本就是「儲蓄」。每月鐵定儲蓄,加上穩健投資,將來才有財務自由。
一旦結婚生子,情況即時大逆轉,要儲錢供樓,餐搵餐食餐餐清。他的愛車,當然要忍痛出售,每天只能慳住使,不復逍遙風光。這位本應是年輕才俊的朋友,大叫:「點解生活咁艱苦!」
其中一個印象深刻的留言,原文照錄如下:「每個月得嗰三萬現實不是好好使,佢一早都沒有訂立長遠投資計劃,未結婚前過度消費,咁早又未搵得多,搬乜鬼出去住,應該畀多啲家用同父母住,起碼食住雜費有數得計,一早已月月清,所以抵死!」
月賺三萬元,根據政府統計處的調查,在香港每100個人中,已是高踞第75至90位的高收入。關鍵是錢是否花得其所,買「必須」(must have)的東西?還是買「好但不必須」(nice to have)的東西?
其實,不論收入是三萬元還是多少,都要有投資計劃,最基本就是「儲蓄」。每月鐵定儲蓄,加上穩健投資,將來才有財務自由。
建議這位年輕才俊,讀讀暢銷理財書《有錢人想的和你不一樣》(Secrets of the Millionaire Mind),就知買靚車、租私樓和儲蓄致富有甚麼衝突。
郵筒何辜?
香港郵政的袞袞諸公,想把郵筒上「不合適」的皇冠徽號除去,未免太過大驚小怪了。英殖時代的遺物,香港還少嗎?上至特首官邸、終審法院大樓,下至每天經過的公主道、太子道,還有遊人如鯽的維多利亞港,無不充滿前朝宗主國的氣息,正是香港特色,改得了多少?
歷史上,大規模改變香港的行動曾出現過一次。在1942年的日佔香港,日本軍政當局一夜之間改街名,非常大刀闊斧,皇后大道中變為「中明治通」,干諾道中改為「中住吉通」,英皇道改為「豐國通」。司機開車上街,包保不知身處何方。
地區也要改名,跑馬地變成「青葉區」,尖沙咀是「湊區」,旺角是「大角區」,紅磡叫「山下區」。殖民地官員當然是「去殖」重點,金髮藍眼的殖民地高官一律抓走,統統送往集中營。
大動作之後,香港馬上盪漾着濃厚的東洋情懷。但改名不能令軍政當局獲得市民支持。1945年日本戰敗,市民歡呼雀躍,全部街名、區名回復正常。
當年的香港人和現在的香港人差不多,並非擁護英國王室,只是想生活如常而已。郵筒何辜?不過是街上仍然可以使用的古迹而已,何不讓它們靜靜地繼續服務?
Tuesday, October 13, 2015
文化從滑梯開始
「吓!這個滑梯真的可以玩嗎?」我馬上忘記旅客身份,變身小朋友,興奮地問。
「可以呀,這是真的滑梯。我們想在大堂放一件藝術品,但沒錢買,只好自己創作,結果特製了這個滑梯。」酒店東主笑笑說。
我不是唯一興奮尖叫的人,一班團友返老還童,馬上往二樓排隊坐滑梯,每人取一個小小的膠「坐板」,坐在上面滑下來,自五歲小孩到熟女、師奶,紛紛尖叫歡呼,從二樓滑梯轉兩個圈飛滑下來,沉悶的等待,頓成充滿笑聲的遊玩時空。
「滑梯效應」有多強大?原本,這是一家又老又殘舊的35年歷史的舊樓,可以改建成豪宅,或改建商業大廈,偏偏有人想搞一些文化產業,收購後改建為酒店,並在大堂正中放一座滑梯。一座滑梯,令酒店廣受國際媒體報道,獲得設計大獎,還登上設計雜誌封面。
有了國際報道,各國旅客聞風而至,參觀旅遊。有了旅客,附近的老區得以紛紛改建,舊區翻身,成為文化精品地區,朝氣蓬勃。一切改變的源頭,來自滑梯,而滑梯的出現,來自創造快樂的勇氣。
Friday, October 09, 2015
不龜手之藥
最近雙手皮膚過敏,關節處往往無緣無故龜裂,遂四處找尋合用的護手霜。找尋之時,想起莊子《逍遙遊》一文,提及古代一種超級護手霜,十分神奇。
話說在宋國,有人世世代代以漂洗為業,並有一份家傳古代藥方,稱為「不龜手之藥」。
此藥具奇效,漂洗技工只要在雙手塗上了這種藥,即使在寒冬的天氣下,雙手放進水中漂洗,皮膚也不會龜裂。
有人聽說這種神藥,願意出百両黃金,購買藥方。
漂染家族的人想 :「我們世世代代做漂染,都只不過賺幾両黃金。如今出售藥方,可以一舉賺得百金,就做這個買賣吧。」於是把藥方出售,黃金袋袋平安。
買藥的人一轉頭,去鄰近的吳國碰運氣,此時吳國打仗,他被吳王派遣領兵出戰。他馬上出動神奇藥膏,軍隊一搽,冬天水上大戰,大獲全勝。結果,當然重重有賞,獲封地為侯。
這個故事充滿「藍海策略」,同一種神奇藥膏,可以用來漂染,也可以用來打仗,若好好利用,就有新的「市場價值」。
更重要是,「精明投資」太重要,不龜手之藥可能根本不值一百両黃金,但他為求一擊即中,豪花百金搶購。這項投資,不但助他投身吳王府,更助他打仗大捷,本小利大之至。
這當然只是莊子寫的寓言,現實中,若真有此神藥,不但可用於漂染、打仗,很應該用於美容業,開發不龜手潤手膏、不龜裂潤面膜、不龜裂護膚精華素,人人保持嫩滑,保證財源廣進。(歷史的漣漪 - 五)
瞎子阿炳
某巨星結婚,一班兄弟團的打扮,被網民用了這張照片揶揄。
他是何許人也? 就是赫赫有名的二胡名家「瞎子阿炳」。
現代人聽小提琴多過聽二胡,也許不知阿炳是誰。
他名叫華彥鈞,生於無錫,原本視力良好,年輕時拉得一手好二胡,於道教法事之時演奏,生活無憂。
他後來沾染惡習,吸毒嫖妓,染了梅毒,這在當時幾乎無藥可醫。其後更病毒入眼,引致失明。
失去視力,自然不能再幫人做法事,只得流落街頭拉二胡賣藝。
他是何許人也? 就是赫赫有名的二胡名家「瞎子阿炳」。
現代人聽小提琴多過聽二胡,也許不知阿炳是誰。
他名叫華彥鈞,生於無錫,原本視力良好,年輕時拉得一手好二胡,於道教法事之時演奏,生活無憂。
他後來沾染惡習,吸毒嫖妓,染了梅毒,這在當時幾乎無藥可醫。其後更病毒入眼,引致失明。
失去視力,自然不能再幫人做法事,只得流落街頭拉二胡賣藝。
在YouTube上,竟然找到阿炳親自創作、親自演奏的名曲《二泉映月》,此曲悲涼辛酸,用了不同的二胡技巧,娓娓傾訴出坎坷之情,如泣如訴,令人神傷。
此曲得以流傳下來也是一個偶然。
話說北京中央音樂學院的兩位老師,聽聞無錫有這樣一位盲眼藝人,遂遠道拜訪,在1950年代用鋼絲錄音帶,錄下他幾首得意之作,不巧錄音帶不夠,見面時只錄了幾首樂曲。老師們打算稍後回來再錄,但三個月後,阿炳竟吐血身亡。
錄下來的幾首歌,從此成為千古絕響,《二泉映月》就是流傳下來的其中一首。據說阿炳賣藝隨心所至,創作了逾一百首樂曲,演奏技巧高超,皆鬱結悽慘,可惜大部分已散失。他悲涼的身世,更令此曲充滿幽怨的傳奇色彩。
一隻bra的旅行
從雜誌讀到一篇很有趣的文章《一隻bra的旅行》,英國倫敦婦女無用的二手胸罩,最後會去了哪裏?
用家把它捐給英國的慈善組織樂施會,經過收集、分類,先在本土二手巿場出售。賣不去的衣服,再裝箱運往非洲國家塞內加爾。
塞內加爾的經濟落後,外國運來的二手衣服有如瑰寶。二手衣服運到當地的分銷處,大綑大綑地批發給小販。
這個來自倫敦的二手內衣,經過多次分類,遠渡重洋,終混在一大綑衣服中被一名小販買去。她再將貨物分門別類,在巿集上以六港元的價錢,售給一位20多歲的非洲少女,檔主賺了錢,少女有新款內衣,主客盡歡。
這篇有趣的文章,有如2006年暢銷書《一件T恤的環球經濟之旅》的內衣版,在不同國家生產出售的衣服,最終會去到非洲的二手巿場。
多得城巿人的「即穿即棄」,西非塞內加爾現在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二手衣服巿場,樂施會甚至因而賺了大錢。
下次換季時,把不要的衣服捐出去吧,在非洲某個巿集裏,它會找到更愛自己的人。
Friday, October 02, 2015
所有阿媽都會犯的錯
出門旅行前一晚,最後檢查家人的證件,翻開大女兒的護照,赫然發現已經過期一個月!去翻二女兒的護照,竟然同樣地,也是過期一個月,晴天霹靂!
「天呀!怎會如此?」我問自己,感覺有如世界末日。三個月前開始計劃行程,一早打算帶全家人到睽違26年的北海道,走進充滿歐洲氣息的函館老街,漫遊憧憬已久的富良野,看滿山遍野盛放的薰衣草。但是沒有護照,哪兒也去不了。
忘記為子女的護照續期,難道是阿媽的魔咒?身邊有兩位女性朋友,都在去年暑假發生同樣的慘劇。一人是全家人到了機場,才發現子女的護照過期,惟有打道回府,改為全家去澳門。另一人是全家人去到機場,才發現兒子的護照有效期不足,同樣要打道回府,最後改去別的地方補數。
忘記為子女的護照續期,難道是阿媽的魔咒?身邊有兩位女性朋友,都在去年暑假發生同樣的慘劇。一人是全家人到了機場,才發現子女的護照過期,惟有打道回府,改為全家去澳門。另一人是全家人去到機場,才發現兒子的護照有效期不足,同樣要打道回府,最後改去別的地方補數。
當時已經告誡自己:「明年旅行時,切記要為子女檢查護照,以免掃興又花錢!」不料,為旅行的煩瑣事情辦了機票、訂了酒店、兌換貨幣、計劃行程,完成一切事務之後,真的忘記了檢查護照。
臨行前夕,與女兒相擁而哭,連累兩個女兒不能成行,北海道尋找薰衣草之旅,只有半家人出發,難免失望。做媽媽的,與護照實在相剋。
解憂雜貨店
一口氣讀完東野圭吾的新書《解憂雜貨店》,天已大亮,看完後充滿不捨,彷彿做完一個暖溫的美夢。
這是一本很奇妙的小說,完全不是東野賴以成名的推理小說,書中沒有壞人,沒有兇殺案,反而充滿小人物的煩惱和現實中常見的小故事。
主角是一家「浪矢雜貨店」,煩惱的人可以將心事寫在信中投入信箱,請教如何解決,指點迷津的回信第二天早上就會出現,有些像日式「南宮夫人信箱」。
書中幾個小故事,分別是幾個心急人,在人生重要關頭投信求教,而回信中的答案,以及如何得到答案,都是想像不到的鋪排。
看此書也是一種學習,這類故事情節,搞不好只會得啖笑,但東野就有這種功力,層層疊疊,把幾個看似無關,又隱約相連的小故事寫在一起。每一篇章彷彿是電影的分場,一邊讀文字,一邊「看」到主角們的一切經歷。
每個故事都令人感動流淚,至天亮讀完,得到很多正能量,為身邊的幸福而感恩。
Wednesday, September 30, 2015
國際間諜
找到一本七十多年前出版的書,乃意大利間諜萬斯白(Amleto Vespa)的傳記《日本在華的間諜活動》,書上介紹他的身分是「中國籍意大利人,國際間諜」。
這本書,不拍攝成電影實在可惜。這位間諜壇長青樹歷侍意大利、中國、日本三個「老闆」。
他首先為意大利打工,一九一六年開始,於遠東地區做情報工作。
後來,被東三省軍閥張作霖看中,力邀「跳槽」,於是投奔張作霖麾下調查國際間諜事務。
第三次轉工,則是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後,東北變天,東三省被日本人佔領成為「偽滿州國」,萬斯白被日軍強逼成為日本特務。
做間諜,為「主子」做事,當然有見不得光的事。他為日軍工作期間,經歴日軍在東三省的暴行,其血腥、兇殘之處,連這位國際間諜也看不過眼,屢次暗中透露情報給東北抗日義勇軍。
這名日軍眼中的「二五仔」,當然不容於日軍,於一九三六年逃至上海,一九三八年將此書寫成出版。此書一出,日軍震怒,最後他在一九四三年,於菲律賓被日軍殺害。
有時看電視劇,有一些「樣板戲」式的壞人,隨便打人兩下就算做壞事。其實,編劇想像不到的事情多的是,看完此書,可能編劇也憂鬱得睡不著覺。姦淫擄掠、包庇賣淫、大賣毒品、巧取豪奪、殺人如麻,惡行數之不絕。作者說:「我從前以為日本人是一個高尚博愛的民族,到這時才清楚地認識到這個可怕的現實。這一個野蠻民族,殘忍且毫無良知。」
人類的劣根性,在戰場原形畢露。戰爭有多可怕,看看你就知道。
Saturday, September 26, 2015
最會賺錢的窮人
在台灣逛書店,看到一本名字充滿銅臭味的暢銷書《最會賺錢的窮人》,好奇一看,卻停不下來。封面上年輕貌美、身材嬌小的美少女,自稱「如果左眼幾乎全盲、又窮、又自卑、又自閉、又笨、又其貌不揚的我,都能克服一千萬個障礙,你沒有道理不會賺!」。
真的嗎?這位看起來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女生更漂亮動人的美少女張辰瑜,原來小時左眼幾乎全盲,又肥又醜,常被姐姐欺負,不受父母疼愛,讀書成績欠佳。小學時,母親炒 股票,連累全家負債纍纍。這樣一個「人生失敗組」的人,卻在二十多歲開設自己的公司、買樓,到三十歲時資產增至上億台幣。她怎麼做得到?
書中的一個例子很能說明她的韌力。唸大學時,她的第一份兼職是在百貨公司櫃位賣指甲油,一瓶甲油四百二十元台幣(約一百港元),價錢不便宜。她為了拉生意,決定主動出擊,自己畫了可愛的指甲,站在電梯口和客人聊天,免費為客人塗甲油,和不同的人講不同的話題。結果,才第一個月,即成為全省幾十個甲油櫃位中的銷售冠軍!
憑 死不認輸的精神,她其後不論推銷男裝、寫網絡文章、減肥美容、開設網上美容產品公司等,皆獲得奇 一般的成功。成功的原因,由她自己娓娓道來,其實並不神奇,就是目標明確,咬緊牙關,死不退縮,多動腦筋。
很感謝她說的「如果連我也可以,你們一定也可以!」,每一天,都有解決不了的煩惱,我們真的出盡所有力氣解決嗎?還是等問題自己消失?
看了這本書,心中充滿正能量,馬上跳起來,努力向夢想邁進。
Wednesday, September 02, 2015
舊患復發
中耳炎是怎樣的感覺?你平時不會覺得耳朵的存在,現在它忽然有強烈的「存在感」,有一條咽鼓管從耳孔深入頭部,連接喉嚨,這短短的管道發炎,就如頭裏面有一條管子,不斷作痛。
「到底有多痛?」家人見我痛苦萬狀,但表面完全看不到任何徵象,關切地問。
那種痛楚,是不能吞口水,一吞口水,右邊整條耳管,加上耳孔和喉嚨便一起痛如打釘。既不能吞口水,當然更不能說話,也不能咀嚼。反正嘴巴做任何動作,一牽扯到耳管就痛不欲生。
問題是,你總不能不吞口水,總不能不吃飯吧?偏偏躺在床上休息時,就會想自己隔多久吞口水一次,不想則已,一想就似乎滿口都是口水,不由自主地吞一下,登時痛得死去活來。
吃飯更是大問題,咬不了硬的東西,只能喝流質的湯、果汁。吞口水痛,喝一大碗湯怎會不痛?只能強忍着,十分「痛」快地喝下肚子。肚子太餓時,只能輕輕吃一些煮得軟腍的「湯渣」,果腹一下。
逾十年前的中耳炎,自己也幾乎忘記,最近也許身體抵抗力變差,舊患復發。一邊控制自己別想吞口水的問題,一邊感慨,原來自由自在地吞口水是那麼快樂的感覺!
「到底有多痛?」家人見我痛苦萬狀,但表面完全看不到任何徵象,關切地問。
那種痛楚,是不能吞口水,一吞口水,右邊整條耳管,加上耳孔和喉嚨便一起痛如打釘。既不能吞口水,當然更不能說話,也不能咀嚼。反正嘴巴做任何動作,一牽扯到耳管就痛不欲生。
問題是,你總不能不吞口水,總不能不吃飯吧?偏偏躺在床上休息時,就會想自己隔多久吞口水一次,不想則已,一想就似乎滿口都是口水,不由自主地吞一下,登時痛得死去活來。
吃飯更是大問題,咬不了硬的東西,只能喝流質的湯、果汁。吞口水痛,喝一大碗湯怎會不痛?只能強忍着,十分「痛」快地喝下肚子。肚子太餓時,只能輕輕吃一些煮得軟腍的「湯渣」,果腹一下。
逾十年前的中耳炎,自己也幾乎忘記,最近也許身體抵抗力變差,舊患復發。一邊控制自己別想吞口水的問題,一邊感慨,原來自由自在地吞口水是那麼快樂的感覺!
Monday, August 31, 2015
你找得到這本書嗎?
上面這張圖片,是養和醫院創辦人李樹芬醫生在1964年的充滿張力的傳記《Hong Kong Surgeon》。
在二戰時日軍佔領的香港,他描述如何與日本人周旋,如何逃出香港,比電影還驚心動魄,加上引人入勝的流暢文筆,扣人心弦。內容充滿冒險與專注、勇氣與成功,當年以英語出版後,廣獲好評。
《亞力山大里亞市民報》(Alexanderia Town Talk):「1964年出版最具興緻之自傳之一」
《紐約時報》(New York Times): 「可列為文學名著」
《芝加哥論壇報》(Chicago Tribune): 「吸引動人之作」
《紐約新聞報》(Reporter Dispatch N.Y.):「世界上醫師能自述其一生之事,鮮有能與李博士相比」
《倫敦泰晤士報》(The Times, London):「自傳中加倍成功之傑作」。
可惜,此書已經絕版,只能從朋友處借閱。
終戰七十年,若有人將中、英文重新出版,其驚心、華麗、凶險的冒程旅程,絕對比得上史提芬‧京的驚險小說,還可帶起香港史跡遊。
香港遍地都是寶,只是大家看不到。
燈柱掛鼠箱之謎
容許我繼續談李樹芬的傳記,書中記述的一些閒事,當時可能只是無關重要的細節,現在卻是歷史珍聞,趣味無窮。其中一節,談及清朝不注重公共衞生,全國向無專責衞生高官,至民國時方設衞生司長。
李樹芬擔任首任衞生司長時,全國鼠疫蔓延,自華北傳至華南。老鼠死後體溫降低,宿於其身的鼠蚤便會竄離四散,若行人被鼠蚤叮到足部,馬上會受感染,甚為危險。他將香港「燈柱掛鼠箱」做法帶至廣州,在街道電燈柱上掛一個「老鼠箱」,內有當時俗稱「臭水」的消毒藥水。巿民發現死鼠時,可用鐵鉗將之放入箱內。每箱均有記號,憑收集的死鼠,交由衞生部化驗即可知鼠疫菌的來源地,簡便有效。
以往偶有聽聞舊時的「老鼠箱」,但一直不明白為何放老鼠入箱,徒令細菌聚積,更添傳染風險。讀李樹芬傳記,方知老鼠箱不但收集死鼠,也盛有消毒藥水,以免傳播細菌,解開多年心中之謎。大樂!
李樹芬擔任首任衞生司長時,全國鼠疫蔓延,自華北傳至華南。老鼠死後體溫降低,宿於其身的鼠蚤便會竄離四散,若行人被鼠蚤叮到足部,馬上會受感染,甚為危險。他將香港「燈柱掛鼠箱」做法帶至廣州,在街道電燈柱上掛一個「老鼠箱」,內有當時俗稱「臭水」的消毒藥水。巿民發現死鼠時,可用鐵鉗將之放入箱內。每箱均有記號,憑收集的死鼠,交由衞生部化驗即可知鼠疫菌的來源地,簡便有效。
以往偶有聽聞舊時的「老鼠箱」,但一直不明白為何放老鼠入箱,徒令細菌聚積,更添傳染風險。讀李樹芬傳記,方知老鼠箱不但收集死鼠,也盛有消毒藥水,以免傳播細菌,解開多年心中之謎。大樂!
香港奇人 - 李樹芬
晚上,你被雜亂的腳步聲驚醒,一開燈,看到暴徒在窗口持槍指嚇,怎辦好?
讀一本1965年的絕版書《香港外科醫生》,作者李樹芬醫生敘述其親身經歷,出現上面那個場景。李樹芬是香港的奇人,民初成為國民政府高官,擔任首屆衞生司長,但首項任務卻非搞衞生,而是「籌款」。由於國民政府新成立,在在需財,李樹芬臨危受命,回港籌錢,憑其人脈向殷商籌得六十萬元現款。
任務完成之際,暴徒得到風聲,晚上闖入他家,持槍指嚇。他反應神速,馬上熄燈,趁着一片漆黑匪徒看不清,翻身下床,潛進浴室,悄悄下樓,再越過十二呎高的圍牆逃走。而那筆巨款,早已暗中存入銀行,安然無事。
這是書中其中一段情節,還有很多高潮起伏的章節,比電影還戲劇化,波瀾萬丈。我常常說香港有很多值得拍成電影的人,這位「名醫神槍手政治家」正是其中一人。可惜此書已經絕版,如果有出版社將之復刻推出,實為讀者之福。
讀一本1965年的絕版書《香港外科醫生》,作者李樹芬醫生敘述其親身經歷,出現上面那個場景。李樹芬是香港的奇人,民初成為國民政府高官,擔任首屆衞生司長,但首項任務卻非搞衞生,而是「籌款」。由於國民政府新成立,在在需財,李樹芬臨危受命,回港籌錢,憑其人脈向殷商籌得六十萬元現款。
任務完成之際,暴徒得到風聲,晚上闖入他家,持槍指嚇。他反應神速,馬上熄燈,趁着一片漆黑匪徒看不清,翻身下床,潛進浴室,悄悄下樓,再越過十二呎高的圍牆逃走。而那筆巨款,早已暗中存入銀行,安然無事。
這是書中其中一段情節,還有很多高潮起伏的章節,比電影還戲劇化,波瀾萬丈。我常常說香港有很多值得拍成電影的人,這位「名醫神槍手政治家」正是其中一人。可惜此書已經絕版,如果有出版社將之復刻推出,實為讀者之福。
把鑽石收在最隱蔽之處
看到一個很好的參考,就是不帶錢,帶鑽石,且要縫在內褲夾縫中。養和醫院首任院長李樹芬醫生,在日治時期逃離香港,就是這樣帶着十二顆藍鑽石逃亡。你會問,為甚麼不帶錢、不帶黃金?
當時香港的「軍票」,在外地等於廢紙,帶了也沒用。如帶黃金,戰時百物騰貴,通脹驚人,要帶上很多才夠,容易露出馬腳。
鑽石則小巧易攜,且別人難以想像一個堂堂大男人,竟會身懷鑽石逃亡。
十二顆藍鑽石,分別是四分三卡及半卡大小,易於變賣。這位外科醫生手工嫻熟,一針一綫地把鑽石縫好,隻身逃至中國的安全區,後轉往歐洲。
重讀李樹芬四十多年前出版的傳記《香港外科醫生》,比占士邦電影更驚險、更波瀾壯闊。
從中學了不少逃亡冷知識,例如要聲東擊西,出發前每天去馬場賭馬,令監視者以為自己玩物喪志。
更須苦練針綫手工,否則針孔百密一疏,鑽石從縫中掉出來時,則欲哭無淚了。
Wednesday, August 12, 2015
誰負責投降
終戰七十年之時,如果你好奇上網看看日本的投降書,會發現簽署投降的人並非日皇,有沒有想過,原因何在?
先說說誰代表日本,分別是外相重光葵代表日皇及日本政府、陸軍大將梅津美治郎代表日軍大本營簽署。而代表同盟國的,則以盟軍最高總司令麥克亞瑟將軍為首,以及同盟國及各國代表。由這些人簽署,絕非偶然。
這份文件,對戰勝國來說,是吐氣揚眉的文件,對於戰敗國來說,則是遺臭萬年的文件,未簽之時,各國皆再三檢討用字,研究一切細節,方會落實。美國一直堅持由日皇簽署,但日方則要求「不損害天皇作為至高統治者之皇權」。試想想,美方只派出地位低於總統的麥克阿瑟將軍接受投降,日方則由全國最高領袖日皇投降,對比之下,美國在國際上將如何耀武揚威? 經過一番討論,盟國英國首相艾德禮質疑這麼做是否「明智」,結果,就變成由日本外相及陸軍大將簽署。
這裏還有一段小故事,天皇避開簽署的任務,輪到陸軍大將不願意簽署。日本海軍和陸軍皆有參與侵略戰爭,但雙方都不想遺臭萬年,把姓名留在這份文件。陸軍大將由於身兼大本營參謀總長,理論上官階稍高,欲指派海軍大將出席,但海軍方面推三阻四。最後,要由日皇指名外相及陸軍大將出席,才定下人選。
七十年後看此事,不論誰簽署,都改變不了投降的事實。但人性就是如此,失敗者即使面對敗局,仍然想最後逃避,而勝利者即使大獲全勝,還要得勢不饒人。大家在文件上見到的名字,就是最佳寫照。(歷史的漣漪‧四)
香港小插曲
終戰七十年,年青人對歷史的興趣忽然提升。這一天,與日本歷史學家和仁廉夫一起,帶中學生參觀聖士提反書院的文物館。參觀之時,看到一張照片,乃1945年9月16日,佔領香港的日軍無條件投降的文件。
「看到信上的日期嗎?
」和仁指着投降文件的放大照片說,「中國原本有機會更早收回香港,但1945年日本投降之後,國民黨和共產黨忙於爭奪大陸的地盤,英國又不肯讓步,錯失了時機。」他停下腳步,解釋香港的命運,如何在日本投降後幾乎改寫。
1945年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,東南亞所有佔領地的軍政府都交出權力,在這個歷史時刻,中、英兩國皆想收回香港。先說國民黨政府,乘機收回香港當然是一大建樹,但政治現實是,國民黨剛剛處理完外憂,又面對內患,剛打完二戰,馬上與共產黨展開內戰,自顧不暇。至於英國,當然想收回香港這個水深良港,且獲得同盟國老大哥美國的支持,氣勢高漲。
經過再三拉鋸,後者「拗手瓜」勝利,國民黨不得不同意由英國收回香港。英方遂以夏慤少將為代表,乘坐軍艦進入維多利亞港,威武回歸,並於9月16日與日方簽署文件,接受日本的投降。在簽署文件這一天,國共雙方已經在山西開戰,打得你死我活了。
現在回看,香港在那個轉折點,沒有提早回歸中國,在當時乃國家恥辱,不堪一提。但另一方面,幸好交還給英國,才避免陷入國共內戰,並在1949年後繼續維持資本主義,發展成繁榮的國際大都會。從這裏看到歷史的吊詭,一件事到底是福是禍,未到最後也未能定論。(歷史的漣漪‧三)
誰是建國英雄
研究印尼排華的歷史,不免涉及印尼獨立的資料。這個國家的「生日」與中國非常接近,在1949年才與前宗主國荷蘭達成協定,成功獨立,而它的獨立,竟然華人也有「功勞」。
這要先由1945年日本宣佈投降開始講。這一年,日本戰敗,印尼和很多殖民地國家一樣,面對同一個問題:應該由那一個政府接受日本投降呢?日佔之前,印尼是荷蘭的殖民地,荷蘭政府當然想收回管治權。另一方面,印尼人的的獨立意識非常強烈,獨立軍不管三七二十一,搶先宣佈獨立,並搶走日軍大批軍火,展開與荷蘭政府之間的漫長獨立戰爭。最令人意外是,他們竟然有「外援」,有一大批投降日軍留在當地,協助本土人爭取獨立。
這些日軍,真心相信「大東亞共榮圈」可以解放東南亞人民,與其屈辱地投降,不如投身獨立軍游擊隊。其中一名日兵宮原永治,帶領900名同袍加入游擊隊,苦戰四年後,終於在1949年獲荷蘭政府承認印尼獨立,他更獲得印尼「建國英雄」的美譽。
令人意外的是,上面這一位宮原永治,其實不是日本人,而是來自日本殖民地台灣的台籍人,原名叫李柏青。他和很多日軍一樣,被稱為「日軍」,其實不是日本人。
在時光的曲折之中,華人被印尼人排斥,轉一個圈,華人竟然也是印尼的建國英雄。日本戰敗後,軍人不是被處死,就是被囚禁,即使復員回國,也變成一介平民,為生活而勞碌。李柏青身為戰敗日軍,竟然參與印尼游擊隊,一躍成為建國英雄。讀歷史至此,再次覺得歷史充滿吊詭,凡人難以預計。(歷史的漣漪‧二)
流浪的開端
為了寫作關於印尼華僑的書,最近忙於蒐集資料,首先要研究的是,父母輩口中常說的「排華」,到底是什麼東西?
不看則可,一看驚人。排華事件在不同國家都有發生,簡單來說,就是當地居民對僑居當地華人的排斥行動。可以很文明-
拿著標語示威一下、遊行一下。也可以很暴力 –
包括打砸搶、姦淫擄掠、殺人碎屍。
我的祖輩居住的印尼,排華事件是最暴力那一種。小時候問家人,得到的回答都輕描淡寫,「死很多人呀」、「很可怕呢」,其後已沒有再深入談論。看資料方知,何止可怕,簡直是你死我亡的戰爭,在上世紀四、五十年代,幾乎每一年都爆發排華暴力活動,每次死亡華人由幾十至幾百不等,房屋及無數店舖燒毁,婦女遭污辱。而最近的一次大規模排華活動,則是1998年的事件,華人被暴徒殘酷地燒死、斬首,甚至幾歲的小孩子,也身首分離,令人悲痛震驚,這與佔領香港的日軍的殘酷行徑,幾乎沒有分別。
那麼,當地人與華僑之間,到底有甚麼嫌隙,非殘殺對方不可?
冰封三丈,非一日之寒。華人的一方,與政界關係千絲萬縷,兼且歧視當地人。而當地人的一方,飽受經濟困擾折磨,又遭貪官壓搾,自然將怒氣發向貪官的盟友華人身上,而執政者往往隻眼開隻眼閉。
因此,每當民眾對社會不滿,憤怒地走上街,華人往往成為眾矢之的。死傷者的損失,當然無從追究,只能承受店鋪被毁、家破人亡的痛苦。排華,只是這些沒有根、四處漂泊的華僑們流浪的開端。(歷史的漣漪‧一)
愛人如愛枕頭
兒子和女兒,都有心愛玩伴,就是各自出生時已開始用的「BB枕頭」。他們從六磅小嬰兒長大到能跑會跳,對小枕頭一直不離不棄。枕頭既小又殘,一點也不漂亮,多年下來,連包著的布及枕頭套都換了很多次,他們仍戀戀不捨,每天一定抱着睡覺。
我決定來一個大挑戰,看他們閉着眼睛,能否認出自己的「愛枕」。先讓兒子閉着眼睛,將他和姐姐兩個人的殘舊枕頭以不同順序放在鼻前,只聞一秒鐘。輪流聞了六次,他分秒不差,一下就知那一個是自己的「愛枕」。到了女兒,同樣要閉着眼睛,將她和弟弟兩人的殘舊枕頭分別放在鼻前,聞一秒鐘,竟然又是分秒不差,第一下就找到自己的愛枕。
兩人在測試中大獲全勝,笑得開懷。此時,我好奇地聞聞這兩個又殘又舊的枕頭,雖然枕頭袋經常換洗,但始終有一些怪怪的「殘舊味」,一個近似汗氣,一個近似體味,反正都不是好東西,聞得大皺眉頭。
也許,這就是最純真的愛。那怕枕頭又殘又舊,一點也不漂亮,更完全不「香」,但他們始終不離不棄。枕頭套破了,他們還會為枕頭大哭,悲傷流淚。人世上的愛,若像愛枕頭一般堅定不移,會多麼美好。
美好芳華
最近處理家事,打開父母年青時的相冊,找出不少珍貴黑白照片,其中一張,就是手持太陽傘的家母和年輕七歲的阿姨,兩人在十多二十歲時,遊覽萬里長城的合照。
兩位墨鏡美女固然漂亮得像大明星,但細看圖片左邊的美人,玉臂上輕挽的,不是手袋,卻是一個伸出天線的收音機!
「你們遊覽長城之時,為何提著一個收音機呢?」我好奇問。
「別小看這個收音機喲!」舅舅在旁邊笑道,「
在1960年代,這是最新潮流產品,並非人人都見過收音機。她們上長城,穿上漂亮的裙子,拿著最先進的收音機,這才是潮流尖端的人嘛。」
再想一想,這張照片不但有罕有的連身裙、黑眼鏡、收音機,照片拍攝的1964年,照相機也十分罕有。相片裏看不到的,就是為她們拍照的叔公,當時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華。他熱愛拍照,回國留學時帶著最先進的德國Contax相機,是他最貴重的寶貝,常常為兩位姪女留影,拍下不少漂亮照片。
鏡頭前,留下了美好的回憶,其後的一切運動、流離、痛苦、悲傷,都沒有照片,經過時間的沉澱,彷彿不存在。幾十年後重看,只見到似水流年,美好芳華。
每當風起時
大家在床前,默默看著維生機器的數字。家父的心跳,在十幾小時內,從高達每分鐘128下,漸漸下降至60、50、40... 儀器接駁身體,分別測量心跳、血液含氧量、呼吸、血壓,每個數字都慢慢下降,原本曲折波動的心電圖,漸漸疲弱無力。
躺在床上的他,由最初吃力地大聲呼吸,到後來已經沒有反應。我為怕他寂寞,在耳邊說:「你是一個很好的爸爸!
全賴你幾十年來的照顧,我們很幸福、很快樂。謝謝你呀!」
數字繼續下降,每分鐘的呼吸次數由10次急速下跌至9、8、7...最後變成0字,一條橫橫的直線。心跳也急速下降,最後,也跌至0字,一條橫橫的直線。他沒有再醒來。
忽然想起和爸爸站在露臺談話那一天,清風徐來,他看著草地跑步的人說:「希望以後身體好了,可以像他們一樣,在草地跑步。」我笑說,到時一定陪他跑步。言猶在耳,他已經消失於空氣中。
這一刻,是生離,也是死別,依依不捨,切切思念。但是,你終於自由了。不再有病軀的痛苦,不再有胃喉折磨。此後,每當吹起清風,小草緩緩搖曳,我會知道,你已經自由自在,飄然離開塵世,如風般飛上青天。每當風起時,我在風中思念你。
相失夢中
晚上得一夢,夢中,小兒子跳上客廳的沙發床,玩得哈哈大笑。我和丈夫也一擁而上,又玩又笑。家母看到,也加入戰團,眾人笑得開懷。
忽然,聽到家父的聲音,同樣哈哈大笑。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探頭看媽媽身邊,果然見他滿臉紅光,笑容燦爛,也一邊玩一邊笑呢。
「爸爸,你中風後不是動不了嗎?
怎麼好了?」我看著他容光煥發的臉孔,難以置信地問。
「哈哈,講得對,我真的好了。」他笑說。那飽滿的臉孔,就像他三十年前正當盛年的樣子。
但我夢中有三分醒,隱約知道自己正在做夢,故意試探地問:「那麼,我可以摸摸你嗎?」他笑道:「當然可以,隨便摸吧。」
我伸手,小心翼翼,摸他的臉。不料一伸手,卻穿過他的臉,如摸空氣,他就像投射在空氣中的畫面,開始變得透明,倏忽之間完全消失。空氣中,我伸到一半的手還在他臉孔的位置,原本以為摸到他溫熱的臉,卻甚麼也摸不到。頓時心如刀割。
「我早知道!早知道不是真的!」那一刻,我難過得肝腸寸斷,伏在地上號啕大哭,大叫:「我早知道不是真的!
」摧心斷腸,從未試過哭得那麼悽愴痛苦,彷彿臟腑都從口中哭出來。
哭得太痛苦了,頓然醒來,天色開始微亮。
我看清了四周,舒一口氣想:「真怪夢也,該不是甚麼預兆吧,今天下班後,去老人院看看爸爸。」
當晚,還未下班,收到電話,爸爸急病入院,我們急忙趕去。經過一夜煎熬,第二天中午,他遽然去世。
忽然憶起此夢。幾十年的父女,原來,在那一個清晨,已相失夢中。夢中肝腸寸斷的痛苦悲悽,不是幻,而是真。
Thursday, July 09, 2015
英語爺爺
我最早接觸說英語的人,是一名講英語的爺爺。
他五官相貌都是徹頭徹尾的華人,但遇上朋友,總是熱情打招呼,說起英語來。這人臉圓圓,皮膚白皙,滿頭銀髮,臉上都是皺紋,整天笑呵呵。他常在我家附近出現,有時在樓梯碰上,有時在街巿門口,有時在樓下電梯大堂。
我初中時,有一天下課後,在學校旁的公園見到英語爺爺,他一個人坐在長櫈上,看人踢球,似乎很空閒。我見過他與我爸爸談話,想是家裏認識的朋友,就上前打招呼。
我打招呼當然是講中文,他笑着搖搖頭,用英語解釋:「我是印尼華僑,自小學習荷蘭語,不懂中文。你會英語嗎?」
那時的香港仍是殖民地時代,學校裏什麼都用英語,簡單的對話還說得了,就與他閒談起來。
「為什麼在印尼要學荷蘭語?」我問。
他告訴我,由於印尼曾是荷蘭殖民地,就像香港曾是英國殖民地一樣,高級的學校都以荷蘭語授課,他自小在西式學校上課,只懂荷蘭語、英語與印尼語,不懂中文。
他似乎很想有個人談談話,遇上我高興得不得了,找了一張日照溫暖的長櫈坐下來繼續談。又從袋子掏出一封信給我看,信是以英文寫成,要寄給印尼的侄兒,叫他們好好維護家聲,做個出色的人。
我不禁奇怪,平時大人說話,我這些小孩不能置喙,怎麼他連向侄兒循循善誘說些什麼也告訴我?而且,他怎麼不寫信給自己的兒子,卻寫給侄兒?
後來,我問爸爸,才知道英語爺爺的兒子住在我家樓上,有時也會遇到。三四十歲的年紀,身形瘦削,常穿白色背心內衣上街,鮮有笑容,從不向人打招呼,與其父有強烈對比。那個兒子只講中文,沒聽過他講英文。我不禁想,到底他們兩父子,怎樣溝通呢?
我與英語爺爺只有幾面之緣。大概半年後,又在街上小巴站附近遇到,他還記得我,笑着告訴我:「我搬到老人院住了。」我想想他的兒子,心中不禁一沉,英語爺爺能說能走,好好的一個人,怎麼搬到老人院了?
他指指遠處,笑說: 「就是那一家在葵涌山上的老人院,你有空來看我呀!」
我唯恐忘記,遂拿出筆記簿,他就仔細地什麼街、什麼大廈、電話、姓名什麼的全都寫下來,又着我記得去看他。
我緊緊記着,一定要去看他,况且葵涌離家不遠。
心中雖有這個想法,但平時我總找了很多藉口不去。上課下課、課外活動、周末上街,有很多更好玩又更急需處理的事,沒有空。反正英語爺爺一直住在那裏,稍後探望也不遲。
再過幾年,我們搬家,住遠了幾條街,似乎更難探望了。又過幾年,我進大學,離得更遠。
然後大學畢業、留學、工作……那本寫着地址的筆記早已丟失,更沒有探望的理由了。
十多二十年後,我想,他也許不在人世,我不必再為一個小小的承諾猶豫應否探望,可是卻更難原諒自己,為什麼連那幾小時的時間也騰不出來呢?
「忙」,只是藉口。心中想做的事,拖拖拉拉,拖得太久,就更有藉口不做。有些事,拖得太久,就成了一生的憾事。
他五官相貌都是徹頭徹尾的華人,但遇上朋友,總是熱情打招呼,說起英語來。這人臉圓圓,皮膚白皙,滿頭銀髮,臉上都是皺紋,整天笑呵呵。他常在我家附近出現,有時在樓梯碰上,有時在街巿門口,有時在樓下電梯大堂。
我初中時,有一天下課後,在學校旁的公園見到英語爺爺,他一個人坐在長櫈上,看人踢球,似乎很空閒。我見過他與我爸爸談話,想是家裏認識的朋友,就上前打招呼。
我打招呼當然是講中文,他笑着搖搖頭,用英語解釋:「我是印尼華僑,自小學習荷蘭語,不懂中文。你會英語嗎?」
那時的香港仍是殖民地時代,學校裏什麼都用英語,簡單的對話還說得了,就與他閒談起來。
「為什麼在印尼要學荷蘭語?」我問。
他告訴我,由於印尼曾是荷蘭殖民地,就像香港曾是英國殖民地一樣,高級的學校都以荷蘭語授課,他自小在西式學校上課,只懂荷蘭語、英語與印尼語,不懂中文。
他似乎很想有個人談談話,遇上我高興得不得了,找了一張日照溫暖的長櫈坐下來繼續談。又從袋子掏出一封信給我看,信是以英文寫成,要寄給印尼的侄兒,叫他們好好維護家聲,做個出色的人。
我不禁奇怪,平時大人說話,我這些小孩不能置喙,怎麼他連向侄兒循循善誘說些什麼也告訴我?而且,他怎麼不寫信給自己的兒子,卻寫給侄兒?
後來,我問爸爸,才知道英語爺爺的兒子住在我家樓上,有時也會遇到。三四十歲的年紀,身形瘦削,常穿白色背心內衣上街,鮮有笑容,從不向人打招呼,與其父有強烈對比。那個兒子只講中文,沒聽過他講英文。我不禁想,到底他們兩父子,怎樣溝通呢?
我與英語爺爺只有幾面之緣。大概半年後,又在街上小巴站附近遇到,他還記得我,笑着告訴我:「我搬到老人院住了。」我想想他的兒子,心中不禁一沉,英語爺爺能說能走,好好的一個人,怎麼搬到老人院了?
他指指遠處,笑說: 「就是那一家在葵涌山上的老人院,你有空來看我呀!」
我唯恐忘記,遂拿出筆記簿,他就仔細地什麼街、什麼大廈、電話、姓名什麼的全都寫下來,又着我記得去看他。
我緊緊記着,一定要去看他,况且葵涌離家不遠。
心中雖有這個想法,但平時我總找了很多藉口不去。上課下課、課外活動、周末上街,有很多更好玩又更急需處理的事,沒有空。反正英語爺爺一直住在那裏,稍後探望也不遲。
再過幾年,我們搬家,住遠了幾條街,似乎更難探望了。又過幾年,我進大學,離得更遠。
然後大學畢業、留學、工作……那本寫着地址的筆記早已丟失,更沒有探望的理由了。
十多二十年後,我想,他也許不在人世,我不必再為一個小小的承諾猶豫應否探望,可是卻更難原諒自己,為什麼連那幾小時的時間也騰不出來呢?
「忙」,只是藉口。心中想做的事,拖拖拉拉,拖得太久,就更有藉口不做。有些事,拖得太久,就成了一生的憾事。
久別重逢
很久沒上自己的blog了!
上次寫文章的日期,竟然是2013年,一眨眼,竟是兩年多以前。
自從開始在報紙寫專欄後,每天實在太忙,無暇理會這個小博客。後來有了facebook,更無暇回來探望。
始終覺得blog好,像個老朋友。人老了,特別懷舊。
上次寫文章的日期,竟然是2013年,一眨眼,竟是兩年多以前。
自從開始在報紙寫專欄後,每天實在太忙,無暇理會這個小博客。後來有了facebook,更無暇回來探望。
始終覺得blog好,像個老朋友。人老了,特別懷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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